无论什么人都有他社会上的地位,无论如何也总有一点关系;无论哪一个家臣,没有薪水,也总有所谓“津贴”。斯梯奥浦式卡却一点得不着进项,也没有一个亲戚,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,也没有人提起他来,他没有过去的历史,恐怕在人口登记册上也不见得会有他的大名。当时发生个传说,仿佛说他曾当过人家的仆役,但是他是谁,他从哪里来的,他是谁的儿子,他怎么会投到舒米希诺村里去,他怎么会得着一件打多久就穿在身上的补丁衣裳,他生活在什么地方,他用什么来生活——这些事情谁也不能够明白,老实说,谁也不愿意留心到这些问题上来。绰费米奇老人对所有家臣四代中间的直系血统全都熟悉,而对于这个人却只知道他是土耳其妇人的亲戚,这个妇人是故世的主人阿赖克赛·罗曼尼奇旅长从战地上用大车载回来的。就是在节假日里,在依俄国古代习惯普遍地施舍盐面包、麦饼、绿葡萄酒的那些日子——就在这些日子,斯梯奥浦式卡都不敢出来当众喝一杯酒,吃一碗饭,鞠一下躬,拉一拉主人的手,更不敢在主人眼前一口气喝下管家的肥手给斟上的一大杯酒,以向主人祝福。不过,也有一两个心善的人分一点吃剩的麦饼块给那可怜的人。在复活节日也没有人同他祝福;他也不会撸着袖口,在后面口袋里取出一个红蛋来,喘着气,笑着脸,送给小主人和太太。夏天,他住在鸡舍后面的小屋,冬天住在澡堂的门口里,在大风雪的时候便住在干草场里。好些人时常看见他,有时还给他一拳,却没有一个肯同他说话,而他也仿佛永世不会开口似的。自从火灾以后,这个被弃人便住在园丁米绰凡家里。园丁既不去动他,也不对他说:“你住在这里吧。”却也不去赶他。斯梯奥浦式卡并没有住在园丁的家里,他住着菜园,吃着菜园,他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声息。咳嗽好像很害怕似的,老用手来掩着嘴;做事情永远静悄悄的,好比蚂蚁一样。可是他的事情只是为了吃,也就为着一样食物罢了。实在说,如果他不一天到晚奔忙着自己的食物,他也早已要饭饿死了。早晨还不知道晚上能不能饱!他有时坐在围墙下吃萝卜,或者嚼白菜根;有时搬一桶水来喝饮;有时把一只瓦罐放在火上,从怀里取出几块黑面包放在罐里;有时在屋内劈木,敲钉,安设放面包的木架。这些事情他全静悄悄地做着,仿佛是瞒着人的坏事:人家一望,他立刻就藏匿起来。有时候忽然走开了两三天,他究竟到哪里去,谁也不去理会,一会儿又出现了,又在篱旁偷偷将木柴填到行灶里去。他的脸是小的,眼睛是黄的,头发披到眉上,鼻子是尖的,耳朵极大而透明,像蝙蝠的耳朵一般,胡子仿佛两星期以前才剃光,所以显出不长不短的样子。我在伊斯塔河岸旁所见,同一个老人在一块儿的就是那个斯梯奥浦式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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