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老太提到了士龙这个名字,就似乎十分生气,这时坐在茶几边,手扶了茶几,弯了腰只管咳嗽着。大舅看到,立刻两手捧了一只痰盂过来,放在她面前,皱了眉道:“你这咳嗽的毛病,不能让它拖下去了,应当请个医生瞧上一瞧。我有一位熟医生,可以不花钱把他请了来。”
申老太咳嗽完了,在怀里掏出一方粗布手绢,擦摸了嘴脸,因道:“士龙这东西若不赶出去,我和士鸣、士聪三个人,只有离开申家让他了。提到了他我就心里难过,心病是神仙都治不好的。”大舅道:“我得了信,说是姐夫找他去了,这是你们的错。”申老太太道:“不该让老头子去质问他吗?”大舅道:“姐夫的耳朵就最软,你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这个时候,士龙多半在堆栈里和伙计捆扎货包。姐夫若是找到货栈里去,看到他一身灰又是一身汗,再想到士鸣、士聪我这两位外甥少爷,他对士龙还有什么可说的?他进店去,我总是陪着,免得他看见的和我们所报告的不同。在家里就是你们的事了。”
申老太太道:“大舅这话对了,你既知道堆栈里不能让他去,为什么不想法子拦着,倒又回家里来了呢?”大舅笑道:“我听了这个消息,早已派伙计把他拖到店里去了,我特意回来知会一声的。我打听得王大脚的女儿喜欢看戏,我已经买了两张票送士龙,今天晚上,他必定邀那女孩子去听戏。姐夫回来,你只说让他解闷,要他一路去听戏。我送士龙是包厢票,你们可以坐那最普通的座位。姐夫在戏园子里碰到了士龙和那女孩子,他就不能忍了。”士鸣躺在椅子上听到,便笑道:“我大舅,真是智多星吴用,想出来的主意,又毒又辣。”申老太指着他骂道:“你这东西真是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歹。”大舅笑道:“老姐姐你不知道,我向他许了一个心愿,还不曾还愿,所以他恨我。”说着,他去到士鸣身边,连连地拍了他几下肩膀,笑道:“我的贤外甥,走,我请你。”那士鸣哈哈一笑,跳起来挽着手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