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莉的声音,大概也佐证了她的爱情。每当这个声音来临,我总是习惯性地关上灯。关上灯听她听得太清楚,只好又开灯。开了灯看自己看得太清楚,只好又关灯。我真想给她点什么,好把她夺过来,哪怕是给她点钱花,可是我比她的男人还要穷啊。我真想给她点快乐,可是她拥有的快乐显然比我更多。我只好把头部按摩和理发技巧一起交付给她,把自尊和爱意一起交付给她,除此以外,真的什么也没有了。
雅莉总是穿着她的灰色外套,像一只小老鼠不引人注目。其实我把头发染黑了捋直了抹平了剪短了,也似这所学校某一个学生。我想我们俩站在一起并不相配,她敢在爱情中热烈地燃烧自己,而我从来都缺乏点火的勇气。她用力去爱的样子,是我从未见过的自己。也许爱情就是有这种力量,让公主变成骑士,让英雄甘做平民,让一个人内心的勇敢光芒四射,照得另一个人的懦弱无所遁形。
一个礼拜六,我请了假,去看我的同乡欧文。噢,他原来不叫欧文,当上发型总监的男人才叫欧文。理发店在市中心最贵的地皮占了三层,进门有人鞠躬,进电梯有人陪同。我兜兜转转,终于找到了欧文的工作室,其实就是一个透明的隔间。欧文梳一个大背头,穿一件白衬衫,正扎着马步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绑辫子。隔间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得不像妈妈的女人,翘起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,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时尚杂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