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候,她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父亲的遗像。父亲烧得一手好菜,宠坏了母亲,却教会了她。她知道,父亲是欣赏她身上某种来自于遗传的粗粝劲儿。母亲的存在,只与诗词与歌剧相关。父亲对母亲的影响,也是如此的形而上。她第一次陪着母亲去买菜,在退休后那个秋天的午后。母亲在一个摊档上,精心地挑选了西红柿、西兰花和茄子。然后很客气地对档主说,麻烦你将这些菜的价钱“∑”一下。这个中年男人茫然地望着她。
他抬抬手,望着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微笑的大妈,犹豫地说,那你,买是不买?母亲镇定地说,买,我挑了这么久,请你“∑”一下。她在旁边,终于抢过话头,这些菜,一总多少钱?说完这些,她迅速地付了钱,拉着母亲离开了。这一路上,母亲没有再说话。她看到母亲微红着脸,眼睛里是难以形容的黯然。她想起,“∑”是做数学教授的父亲最喜欢用的一个词。“听说香港一个奥运冠军,说培养一个小孩长大,用掉的钱72“∑”有四百万”“扩招得也太离谱了,今年的名额“∑”起来,是去年的两倍都不止”。这个词被父亲用得自如而入世,怎么换到了母亲身上,就笨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