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着,脱下了身上的大衣,露出那套粗呢制服。真的是有些寒酸,在他两只袖子下面,都有点麻花了。他把大衣抛在椅子上,伸着手在炉子火焰头上搓着,身子打了两个寒噤,连说了两句好冷。李妈笑道:“胡先生,你别有钱尽装饰太太,自己也弄点穿的呀。你太太那件灰鼠大衣,据我们太太说,够买一屋子白面的。”谨之笑道:“我们太太也说得太夸张了一点。而且我也买不起这样一件大衣。我有买那皮大衣的钱。我不会买几袋子白面呀?那是我太太借来的。”李妈道:“不呀。刚才你们家里来的那位女太太,还只说你太太这件大衣买得便宜呢。”谨之道:“当然她不好意思告诉人家是借来的。你借了衣服来装面子,愿意告诉人家真话吗?”李妈笑道:“我们哪里去借皮大衣呀?可是胡先生怎么又肯告诉我们真话呢?”谨之道:“你不懂这个。你不用问了。”李妈碰了他这个钉子,自己就不再问。
二十二、倒像是一块红烧蹄膀
谨之有了李妈帮忙,在家里从容单独的吃这顿午饭。似乎和太太在一处吃饭有点滋味不同。他想着太太并没有吃东西出去,难道饿到下午四点多钟去吃喜酒?她是不肯委屈的人,决不如此。可能那位坐汽车来接她的太太,就要请她去吃顿小馆,还上头等馆子呢。他捧了饭碗,对桌子上一碗白菜煮豆腐,一碟盐水疙瘩丝,有点出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