克利斯朵夫打了一个寒噤。安多纳德这个名字使他忽然心中一亮。
“安多纳德?”他问。
“是的,她是我的姊姊。”
克利斯朵夫反复念着:“安多纳德……安多纳德·耶南……她是你的姊?……”他一边说,一边望着桌上的照片,“她不是很小就故世的吗?”
奥里维凄然笑了笑:“这是一张小时候的照片。可怜我没有别的……她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。”“啊!”克利斯朵夫很激动地说,“她可是到过德国的?”
奥里维点点头。
克利斯朵夫抓着奥里维的手:“那么我是认识她的啊!”
“我知道。”奥里维回答。
他勾着克利斯朵夫的脖子。“可怜的姑娘!可怜的姑娘!”克利斯朵夫再三说着。
他们俩一起哭了。
克利斯朵夫忽然想到了奥里维的病,便尽量安慰他,要他把手臂放进被窝,替他把被褥盖住肩头,像母亲一般替他抹着眼泪,坐在床头对他望着。
“对啦,对啦,”克利斯朵夫说,“怪不得我早认得你了,第一天晚上就认出你了。”
(不知他是对眼前这个朋友说,还是对那个已经死了的朋友说)
“可是你,”他停了一会儿又说,“既然早知道了,干吗不对我说呢?”
安多纳德冥冥中借着奥里维的眼睛回答:“我不能说。应当由你说的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;随后,在静悄悄的夜里,奥里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向握着他的手的克利斯朵夫轻轻讲着安多纳德的一生——可是那不该说的一段,连她自己也闭口不言的秘密,并没有说——但也许克利斯朵夫已经知道了。